大田路教堂重现光彩，永庆里上演“愚公移屋”，老建筑保护考验技术和匠心

肖楚玉

藏在大田路弄堂里的小德肋撒天主堂本月初完成为期 360 天的修缮，修旧如旧，昔日光彩重现。永庆里的石库门住宅，7 月 12 日上演 " 愚公移屋 "，5 幢建筑往安庆路空地平移，开创上海历史上建筑群平移总量和平移距离之最。无论是一砖一瓦的精雕细琢，还是整片建筑群的 " 大挪移 "，老建筑的保护和修缮，需要借助不断发展的技术，也考验着修缮者的匠心。
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，如何清除鸟粪被写成论文
小德肋撒天主堂建于 1930 年，哥特风格。上世纪 60 年代它一度被改建成工厂，直到上世纪 90 年代才恢复，加之藏在弄堂，年久失修，渐渐蒙上尘埃。经过修缮，小德肋撒天主堂将于年底恢复开放。


小德肋撒天主堂老照片
教堂内有宽敞的围廊，有圆形穹窿。堂内石柱、地砖、灯罩上都标有纪念小德肋撒的玫瑰图案。修缮施工方上海泰固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陈存夫说：" 小德肋撒天主堂室内的柱子很特别，不是圆柱、也不是方柱，是束柱。" 束柱顾名思义，是多根柱子合在一起，配合拱券，突出线条美，衬托了空间的高耸峻峭。


教堂内部的束柱和玫瑰窗 蒋迪雯 摄
一楼精美的彩色马赛克地砖也是看点，根据历史图纸标识，地砖生产厂家为 1906 年创办的天津启新洋灰厂。地砖材质为水泥，面层上四色釉——湖蓝、咖啡、土黄、胭脂红四色。局部破损的地方，修缮时已经修补完好。此外，楼梯的水磨石、扶手上精美的铁艺，都保存较为完好。


修复后的马赛克地砖 蒋迪雯 摄
教堂外立面的清水墙和仿石窗框，是此次修复的大工程。为了修复窗上的装饰，尝试了不同材料，与厂家一起反复实验，调试对比，提高还原度。至于彩绘玻璃，目前正根据历史照片，在欧洲定制。教堂正式开放之前，五彩斑斓的玻璃将重新点缀教堂的玫瑰花窗。


教堂外部清水墙 蒋迪雯 摄
近年来，世界各地出现了不少修缮失败案例，老教堂的壁画、庙宇里的雕塑，因为业余修缮者的 " 好心 "，变得让人哭笑不得。陈存夫说：" 要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，我们会根据建筑的情况跟不同的专家、老工匠、专业团队合作。木雕、石雕、清水墙，每个细节都要找到最懂的人，才能保护好老建筑，达成修缮目标。很多古老的技艺已经失传，就需要反复实验，在失败中摸索出经验。"
两年前，修缮上海现存最古老的地面建筑——松江唐经幢时，陈存夫就曾遇到许多难题：经过日晒雨淋，经幢表面多处石材风化，局部产生裂隙，上面还有苔藓和鸟粪。最终，裂隙用微纳米石灰填补，经幢表面的污染，由老工匠用木质小刻刀仔细清洗。因为经年积累的鸟粪很难清理，对石材的腐蚀性也很强，专家经过反复研究，最终采用了高温蒸汽溶解的方式，还就此写成一篇论文。


松江唐经幢蒸汽清洗
从外滩天文台到永庆里石库门，平移技术在进步
和小德肋撒天主堂一样，永庆里被平移的 5 幢石库门里弄住宅，也建于上世纪 30 年代，建筑面积共约 1950 平方米。根据建设规划，永庆里这 5 幢建筑下面将建造四层地下车库，为期两年左右。为使这些历史建筑免遭损坏，项目建设方决定通过平移方法，将 5 幢建筑暂时平移至安庆路空地上，待地下车库建成后再回到原位。


愚公移 " 屋 " 蒋迪雯 摄
上海先为土木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、平移工程技术总监尹天军介绍，5 幢建筑同时整体平移，如此规模在上海建筑平移历史上尚属首次。每幢建筑单次平移最远达 230 米，5 栋建筑来回累计平移距离达到 2088 米，也创造了上海建筑平移距离之最。
其实，将保护建筑整体移动早已不是新鲜事。1993 年，外滩道路改扩建时，就曾将外滩天文台平移，当时由于技术限制，移动速度极其缓慢，但最终这个重 450 吨的天文台还是成功移动了 24.5 米。玉佛禅寺、刘长胜故居、上海音乐厅等建筑，都曾被平移。
2003 年，上海音乐厅因为延安路高架的拓宽建设 " 搬家 "。重达 5650 吨的上海音乐厅，当年平移了 66.4 米。66 米，在普通人眼中意味着 1 分钟的步行距离，但对当时已 73 岁的上海音乐厅而言，是一次艰难的跨越。它在 59 台千斤顶的作用之下缓缓上升，再沿事先制好的托盘滑道直线平移。平移后，上海音乐厅还 " 长高 " 了 1.68 米。随后，外立面得到修饰，内部则扩大舞台面积，增加地下室和隔音走廊，给观众和演员更大活动空间。


上海音乐厅平移 俞永俊 摄
如今，建筑平移技术越来越成熟，这一次永庆里 5 幢石库门的平移，施工第一天就完成了一幢建筑的平移，比起当年的外滩天文台，在速度上可谓突飞猛进。当然，除了平移到位，还要保证建筑在平移过程中不受 " 内伤 "。5 幢历史建筑回归原位后，将按照建筑原貌进行修旧如旧的保护性开发建设。


一天时间就完成了一幢石库门建筑的平移 蒋迪雯 摄
上海交通大学建筑文化遗产保护国际研究中心主任曹永康说：" 上海如今保护石库门住宅，本身就是一大进步。建筑平移，可以使用落架、切割等方式，化整为零，但建筑的完整性、真实性打了折扣；使用新的平移技术，可以更好地保护建筑遗产，也节省了时间和成本。"
栏目主编：施晨露 本文作者：吴桐 文字编辑：施晨露
题图：弄堂里的小德肋撒天主堂 图片来源：蒋迪雯 摄